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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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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寇

能讓兵士來當護衛, 可不是誰人能夠有的。如此一來,那守將更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。

連平飛看著眼前這個守將雖然滿臉的恭維,然身上見之處都帶著傷疤, 面頰上有一處明顯就是箭矢造成的一個肉坑,自然也是不敢輕視這位邊關的守將。只見他拱手行禮道:“這位將軍,我等前來陜州無意打擾。邊關州城不似其他地界, 若是有什麽需要我等註意的地方,還請將軍明言,我等進城之後自當註意。”

守將聽罷, 對連平飛頓時生出了好感。這位北方漢子忙是擺手道:“並沒有特別需要註意的地方,若是貴府公子不介意,下官可派人一同隨行。”看著這行人似乎挺好說話,與其派人悄悄跟著, 何不如就讓人直接跟著呢!

連平飛有些猶豫, 就聽李璟在車內說道:“既然如此, 那便謝過將軍了。”

“公子客氣了。”守將見他們一行雖然報了家門,可卻是沒有說車內中人的身份, 所以便也沒有稱呼為世子。一切不過是自己的猜測,若是猜錯了可就不好了。

待他們京城之後, 車內柳兒問道:“殿下, 帶著讓他們的人,萬一有什麽不想讓咱們看到的事兒, 這不就能藏起來了嗎?”

“我是平津侯府的公子, 又不是前來考察吏治的朝廷官員,他們有什麽好小心的?北境民風彪悍, 那守將派人過來也不過是擔心有人沖撞咱們,惹出是非, 讓他不好交代而已。況且僅是一天罷了,我即便是考察吏治的朝廷官員,又能看出些什麽呢?”李璟笑道。

柳兒不解。“殿下,奴婢有些糊塗了。既然如此,那我門又何必特意來陜州呢?”

李璟從打開的車窗縫隙中開著外面,緩緩道:“北境六州這幾年一氣連枝,相互脅從,可比起其他州府,這陜州無論從各種方面都比不上其他。這裏的人生活的艱難,又在其他各州府的對比之下,時間一長就會生事。一天也許看不出什麽,可一個地方的百姓過的如何,在他們的臉上就能看出端倪。”

柳兒似懂非懂,她不明白為何長公主殿下會突然在意北境民生,但她作為下人,聽著主子吩咐就是了。

李璟知道柳兒奇怪什麽,父皇北巡決定帶她隨行本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,避暑還差不多。所以,父皇的目的是讓阿渺一起。她是不是連帶李璟不知道,但既然來了,那就得有事做。

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了連帶的,李璟忍不住有些失笑。這些年朝堂之上風雲變換,瞧著似乎是幾位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,可細算下來也只有李璟自己知道,在這瞬息變幻之間,自己這方又有了多少暗藏的勢力。

如今西南已經安定下來,東境敵國勢大,前任邊關守將失地,半年前已經被押解回京。雖然暫由副將領職,可朝中還是在商議究竟由誰來接任。李璟搓著手指,想著:如是她意料不錯,怕是舅舅又要被調往東邊了。雖然不明白父皇為何要讓阿渺隨行來著北境,她也不會幻想父皇有意讓他們插手北境軍方的勢力,但一切都要從預防開始。而這北境六州之中,唯有這陜州是一個不安定的存在。

陜州城內,倒是比他們來之前所想要好很多。正午時候,街道兩旁倒也算繁榮。不過城中百姓見他們一行騎兵,都躲的遠遠的,生怕自己被波及似得。一些膽小的商販都已經開始收收拾著東西,打算關門歇業。並沒有如其他地方,看到有些身份的人都拼命的引進店裏,賺上一筆。

李璟和柳兒下了馬車走在街道上,看到此情此景,柳兒不滿道:“殿下,這些人是怎麽回事?見到我們怎麽都躲著啊?”

“怕是習慣了戰火,下意識的遠離自認為危險的人和事情罷了。”一旁的連平飛解釋道。

“陜州雖然接壤邊境,但我要是沒有記錯,這些年來敵軍從未有打到陜州城下。這裏的百姓為何會有這般姿態?”李璟眉頭微簇,就地尋了一個還未來得及跑的茶寮坐下,並讓人將跟著他們的那位城兵喚來。

“城中這些年可是有遭過敵軍襲擾?”李璟問道。

城兵忙是搖頭道:“未曾,有鎮北軍在,敵軍雖然來勢洶洶,可也過不了關隘。”

李璟兩手一攤,指著早已經空了的茶寮和戰戰兢兢的茶博士說道:“那為何本地百姓會是這幅模樣?”

城兵咧嘴一笑,一臉憨厚的說道:“怕是百姓看到公子的威儀,生怕沖撞了貴人。而且,公子的護衛都是騎兵,瞧著也是嚇人不是。”

“你是覺得本公子年紀小,很好糊弄是不是?如是你不說實話,本公子立即將你當街斬首,量也不會有人敢多說什麽。”李璟冷聲道。

待李璟話音剛落,連平飛腰間的佩刀瞬間彈出一截寒光。

城兵險些腿軟,都是到口子上滾過的,打仗他倒是不怕,可硬生生的被斬首也不是什麽好玩的事兒。“公子饒命,小的……”

“說吧!你們將軍既然是讓你跟來了,你就該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出來才是。”李璟唇角一勾,緩緩說道。

我家將軍也不知道您是個要把人當街斬首的角色啊!城兵苦t著臉,只得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:“是流寇。”

“鎮北軍不是和各州府聯防清繳流寇頗有成效嗎?怎麽還會鬧到州城來?”李璟問道。

“是這樣沒錯,這幾年北境各州府的流寇也都清繳的差不多了。可剩下的那些都跑到咱們陜州地界兒了。咱們陜州地界兒山多,又臨近邊境。對流寇而言,很適合躲藏。只是他們躲在山裏也是要活命的,為了活命就開始攪擾咱們陜州的百姓。前年,有一夥流寇佯裝潛入城裏,一開始還是偷盜。知州大人滿城緝拿,引得他們沒有地方躲避,就開始大肆劫掠殺人。也就是知州大人警覺,才沒有讓失態鬧大。可城裏的百姓一個個都成了驚弓之鳥,對外來的人根本不信任。”城兵說著更是擡手抹了一把淚。

“對外來人不信任?”前年陜州城賊匪潛入這件事並未有記錄在冊,莫不是陜州知州給按下了?“之後呢?人是健忘的,你覺得我會這般容易就相信你說的話嗎?”

城兵一怔,最後磕磕巴巴的說道:“公子,話都說到這兒了,咱也不瞞您了。說來也是奇怪的很,照理來說那些流寇被清理的也應該是成不了氣候才是,前年那些流寇潛入城中這件事就透著蹊蹺。說是劫掠,但遭殃的百姓不管什麽身份都沒有留下一個活口,咱們在清點的時候還發現有些人家雖然被翻了亂,可錢財並未丟失。而且當初知州大人在捉拿盜匪的時候,查到對方人多,擔心他們走投無路而殃及百姓,所以並未有封城。那些流寇在明明可以逃出去的情況下,卻還是走了極端,著實讓人想不通。咱們私下裏也曾議論過,有些人懷疑那些流寇說不準是敵國探子潛進來刻意鬧事的。自那以後,咱們陜州境內便經常發生一些商隊被劫掠的事情,餘將軍和知州大人都派人清繳過,可進了山就找不到人。所以,咱們這陜州人都被嚇得像個兔子似的,看到外面來的人生怕又是敵軍探子。”

李璟點了點頭,說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
李璟不會全然信了這城兵的話,便讓連平飛派人分別去打探。雖然在百姓口中,有些事情被傳得更加神乎其神,但和城兵所言出入並不大。

陜州城並不大,半日之後,也就算是轉遍了。守將站在城頭上看著離去的一行人,不解的嘀咕:“那些世家公子的還真是閑的慌,大老遠的就為了在城裏轉一圈?”

他找來方才跟著李璟他們的城衛,問道:“這平津侯府的公子在城裏這半天幹啥了?”

“屬下也不知道,那位公子派人到處去打聽,屬下也不知道他們問了什麽人,問的什麽事兒?”城兵可是不願說很多都是自己說出口的。

守將沒好氣的踢了城兵一腳。“讓你跟著,你還真的傻跟著什麽都不知道啊?滾滾滾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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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是要清繳山中隱藏的流寇,那定然是要先行打探消息方可,不然徒勞無功白忙一場。餘將軍鎮守北境這麽多年,力保國土不失,不可能犯這種錯誤才是。”李璟從車窗與連平飛說著話。

連平飛點頭道:“正是如此。殿下,您是懷疑什麽?”

李璟笑道:“連參領不是知道嗎?”

連平飛也不藏著掖著,直接道:“依著那城兵的說辭,那些潛入城中的流寇身份並不簡單。但殿下您也說了,陜州城潛入流寇一事朝中並無記錄,這樣便有兩種可能。一是陜州知州隱瞞不報,但前提是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,不說其他州府,餘將軍作為鎮守北境守將也是要向朝廷如實陳述的;二是有人刻意將上報的折子壓下。”

李璟手指一動。“若是如此,也就不奇怪為何餘將軍他們進山清繳流寇,而不得他們蹤影了。”

“殿下,我們還是快些趕路。”連平飛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。

李璟點了點頭。來著陜州,本是想要看看有什麽可以深入的地方,卻沒有想到竟會牽扯到了京中朝堂。能掩下地方呈報的人,其在朝中的身份並不會低,也不知道父皇有沒有察覺,又或者其實早已經知道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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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結陣!”

李璟看著眼前的情形,覺得自己的運氣也實在是太好了一些。光天化日之下,他們竟然在官道上遇到了賊寇。來人約有百人,將他們一行完全包圍。

“娘的,險些讓這丫頭給跑了。”一個提著大環刀,瞧著似是為首之人摸著滿臉的胡子,啐了一口。

坐在馬車中的李璟一怔,忙對連平飛說道:“連參領,他們知道我們的身份。”

連平飛瞪圓了眼睛,震驚道:“您是說……”

“我和柳兒如今是男裝,而那人方才所言,除非是認錯人,不然他們就是直接沖著我們來的。”李璟低聲道。

連平飛面色一凜,向李璟點了點頭。他手持佩刀,駕馬向前幾步。“你們可知你們所攔何人?”

那個大胡子冷笑一聲。“何人?老子想攔誰就攔誰,不過咱也不為難你,將馬車裏的那個丫頭交出來,老子便饒你一命。”

連平飛手腕一轉,亮出刀刃。“如不然呢?”

“不然?不然老子就要你的狗命。”那大胡子說著,擡手一擺,就見人群中亮出了十幾只弓箭,直直對著馬車。“而且我們要的就是馬車裏的那丫頭,死的活的無所謂。”

連平飛大聲喝道:“公子,趴下。來人,帶一隊人護衛公子沖出去,我在此壓陣。”

不管對方究竟目的為何,連平飛可以確認這夥人完全是沒有想要商量的意思。所以,只能速戰速決,讓殿下先一步沖出他們的包圍。方才看到情況不對,他已經先放出一馬前去報信,但願能夠趕得及時。

禁軍本就是精銳中的精銳,連平飛話音未落,二十人的小隊便在馬車兩旁自行結陣,而其餘人等在外圍準備撕開一個口子,讓車馬沖出去。連平飛慶幸自己並未有聽從殿下的話,而多帶了護衛,但也是懊惱自己為何沒有再多帶一些人。

李璟在車內,聽著連平飛的話同柳兒一同趴在車廂之內,沒有出聲。她知道這個時候只有聽從連平飛的話,才是最好的。而柳兒知道對方有弓箭之後,更是趴在了李璟身上。

那大胡子見狀,冷笑一聲。“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,來啊!就讓你們這些京裏的娃娃瞧瞧,放箭。”

連平飛擡刀擋過只對自己飛來的箭矢,策馬往那賊首直沖而去。

而在外圍的禁軍隨著連平飛的腳步,將馬車護在中間,一同向前沖鋒。

李璟在顛簸的馬車之中,聽著外面傳來的廝殺之聲,緊咬著牙關,不讓自己驚呼出聲。

“不能怕,不能怕!”李璟不停的在對自己說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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